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:2025-09-03 21:46:11
退婚的事,像长了翅膀,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雷家坳。出去挑水,河边洗衣裳,甚至下地拔草,都能感觉到那些黏在背上的目光。
\"啧啧,雷瓷那丫头,命是真硬,克亲啊!\"
\"可不是嘛!爹瘫娘病弟傻,谁家敢要?雷大壮跑得对!\"
\"听说雷大壮攀上高枝了?要去镇上大户人家当差?难怪看不上她了!\"
\"长得是俊,可惜了,就是个扫把星!\"
那些议论,压低了声音,又刚好能让你听见。像针,密密麻麻扎在皮上,不流血,但疼得钻心。
我没吭声,该干嘛干嘛。家里四张嘴等着吃,田里的草不会因为谁被退了婚就少长一根。
这天下午,我正在后山坡那块贫瘠的旱地里锄草,日头毒得很,汗流进眼睛里,刺得生疼。雷墩儿蹲在地头树荫下玩泥巴,糊得满脸满身。
远远地,看见山路上来了几个人。打头的是里正雷老栓,后面跟着两个穿着体面绸布衣裳的男人,一看就不是村里人。再后面,居然是雷大壮和他爹娘!雷大壮换了一身体面的细棉布新衣裳,头发梳得油光水滑,脸上堆着笑,正点头哈腰地跟里正说着什么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这架势,肯定没好事。
果然,他们径直朝我家的旱地走了过来。
\"雷瓷!雷瓷!\"里正隔着老远就喊,声音带着点刻意的高亢,\"快过来!有贵客!天大的好事找你家!\"
我放下锄头,抹了把汗,慢慢走过去。雷墩儿看见人多,有点害怕,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腿,把沾满泥巴的脸往我裤子上蹭。
那两个穿绸布衣裳的男人,一个留着山羊胡,眼神精明;另一个年轻些,像是随从。他们皱着眉,打量着眼前这片稀稀拉拉长着点庄稼的薄地,又看了看我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,还有我腿上挂着的、傻笑着流口水的雷墩儿,眼神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。
\"雷老栓,这就是你说的……雷家闺女?\"山羊胡捻着胡须,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和失望。
\"哎哟,王管事!您别看这丫头现在灰头土脸的,收拾收拾,水灵着呢!是我们雷家坳数一数二的俊姑娘!\"里正雷老栓满脸堆笑,使劲给我使眼色,\"瓷丫头,快叫人!这是镇上王府来的王管事!\"
王府?我心里一沉。我们这穷乡僻壤,能称得上\"王府\"的,只有一家——住在三十里外青崖镇、据说祖上阔过、如今败落了但架子还在的雷家。当家的那位,按辈分算,是雷大壮他爷爷的堂兄弟,村里人都得喊一声\"老王爷\"。
可我家跟那镇上的雷家,八竿子都打不着,素无来往。王府的管事,怎么会找到我家地头上来?
\"王管事。\"我微微低了低头,算是招呼。腿被雷墩儿抱得紧紧的。
那王管事\"嗯\"了一声,目光像刀子似的在我脸上刮了几遍,又落在我满是老茧和泥土的手上,眉头皱得更紧。他转向雷大壮的爹娘,语气带着质问:\"雷老三,你昨儿个拍着胸脯跟我家王爷举荐的,就是这丫头?家里这光景……还有个傻兄弟?\"
雷大壮的爹雷老三,佝偻着背,一张老脸涨得通红,搓着手,吭哧瘪肚说不出话。他婆娘,也就是雷大壮的娘,王氏,是个嘴皮子利索的,赶紧上前一步,脸上挤出十二分的笑:
\"哎哟喂,王管事!您老可别光看眼前这点啊!我们瓷丫头,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!能干!孝顺!模样周正!要不是……要不是她爹娘身子骨不争气拖累着,早就是享福的命了!\"她说着,还假惺惺地抹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,\"这不,我家大壮跟她……唉,也是没缘分,前儿刚把亲事退了,这丫头心里苦着呢!但您放心,她性子最是柔顺听话!\"
我猛地抬头看向王氏!退婚才几天?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当货物一样推销出去?还是推销给镇上那个据说脾气古怪、克死了几任老婆的老鳏夫王爷?
一股火直冲脑门。我明白了!全明白了!雷大壮急着退婚,是怕我家拖累他攀高枝。他爹娘,甚至可能里正,都掺和进来了!他们是想把我推出去,卖给那老王爷,换点好处!说不定还能给雷大壮去周家商队铺路!
\"王管事,\"我打断王氏喋喋不休的吹捧,声音不大,但很冷,\"我家是穷,爹娘是病着,弟弟是不机灵。但我雷瓷,不是牲口,不是谁想买就能买,想卖就能卖的。\"
\"嘿!你这丫头!怎么说话呢!\"王氏立刻跳脚,\"王府那是天大的富贵!王管事亲自上门,那是看得起你!是救你们一家子出火坑!你别不识好歹!\"
里正雷老栓也板起脸:\"雷瓷!别犯浑!老王爷能看上你,是你祖坟冒青烟!你家现在这光景,吃了上顿没下顿,你爹等着药救命,你娘那身子骨也拖不起!进了王府,吃香喝辣,手指缝里漏点,都够你爹娘活命!这是恩典!\"
\"恩典?\"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或虚伪、或急切、或算计的脸,只觉得恶心,\"把我送去给一个比我爹年纪还大的老头子做小妾,换点药钱,这叫恩典?\"
\"什么小妾!\"王管事终于开口了,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,\"我家王爷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,是想给你个名分!虽说王爷年岁是大了些,但府里富贵,你进去了,是正经主子,你爹娘兄弟,自然也能跟着沾光。总比你现在在这穷山沟里等死强!\"
\"我不去。\"我斩钉截铁。
\"由不得你!\"雷老三猛地吼了一嗓子,脸憋成了猪肝色,\"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!我是你三叔公!你爹瘫了,这事我就能做主!\"
\"对!这事就这么定了!\"王氏尖声道,\"王管事,您回去禀告王爷,这丫头我们管教管教,过两天就收拾干净送过去!\"
\"谁敢!\"我一把将抱着我腿的雷墩儿拉到身后护住,抄起地上的锄头,横在身前,眼睛死死盯着他们,\"我爹娘还没死!我的婚事,轮不到外人做主!谁想把我绑了送人,先问问我手里的锄头答不答应!\"
阳光照在锄头磨得发亮的刃口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。我握得很紧,指关节发白。我知道自己在发抖,是气的,也是怕的。但我不能退。退了,我就真成了砧板上的肉。
王管事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烈性,被锄头晃了一下眼,下意识后退一步。山羊胡气得一翘一翘:\"反了!反了天了!一个乡下丫头,敢跟王府叫板?雷老栓!雷老三!你们雷家坳就是这么管教族人的?\"
里正和雷老三两口子也吓住了。他们大概以为,我一个孤女,被退了婚,家里穷途末路,听到王府招人,就该感恩戴德、磕头谢恩才对。
场面一下子僵住了。只有雷墩儿在我身后,傻乎乎地拍着手笑:\"姐……打!打!\"
王管事脸色铁青,狠狠瞪了里正和雷老三一眼:\"哼!不识抬举的东西!王爷的恩典,你们雷家坳消受不起!我们走!\"他一甩袖子,带着随从,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。
\"王管事!王管事您留步啊!\"雷老三和王氏慌了神,追着喊。
里正雷老栓也急得跺脚,指着我鼻子骂:\"雷瓷!你闯大祸了!得罪了王府,你爹娘等死吧!我们整个雷家坳都要被你连累!你这个扫把星!\"
我举着锄头,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尽头,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,手一松,锄头\"哐当\"掉在地上。后背的冷汗,被风一吹,冰凉。
回到那个破败低矮的土屋,压抑的气氛快把人窒息了。爹躺在炕上,喉咙里发出粗重的\"嗬嗬\"声,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里面全是焦急和恐惧。娘蜷缩在炕尾,捂着嘴压抑地哭,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。
\"瓷儿……怎么办……得罪了王府……我们……\"娘的声音破碎不堪。
\"娘,别怕。\"我坐到炕沿,握住爹枯瘦冰冷的手,也握住娘颤抖的手,\"那不是什么好去处。去了,才是真的死路一条。我们靠自己,总能活。\"
话是这么说,可看着空得能跑老鼠的米缸,闻着爹身上散不去的药味和褥疮的腥气,我心里像压了块巨石。王府的报复,就像悬在头顶的刀,随时可能落下来。
雷擎雷大壮雷忠小说<被退婚后,我嫁给了前任他皇叔>全文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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